五天前，美国海关与边境保护局（CBP）对悬挂中国国旗的渔船"振发7号"发布暂扣令（WRO），声称其“在捕捞作业中存在所谓的强迫劳动问题”。

当地时间6月3日，美国海关与边境保护局（CBP）发布了关于暂扣令（WRO）和调查结果（Finding）修改的详细指导文件，为涉及强迫劳动指控的企业提供了寻求解除贸易限制的具体路径。

该指南全面阐述了CBP如何依据《1930年关税法》第307条执行禁止强迫劳动产品进口的相关法律，详细说明了暂扣令和调查结果的签发流程及其持续效力，并为受影响企业指明了申请修改的途径——通过提交充分证据，证明已有效整改强迫劳动问题。文件着重强调了"识别、纠正、预防"三步整改框架的重要性，并就推荐的补救措施、所需提供的证据类型以及修改申请的提交程序提供了具体而详尽的操作指引。

法律框架与执法措施

美国依据《1930年关税法》第307条对涉嫌强迫劳动的商品实施进口限制。该法律禁止进口全部或部分由强迫劳动生产的商品，包括囚犯劳动、强制童工和契约劳工。该法律将"强迫劳动"定义为：以任何惩罚相威胁，强迫任何人从事非其自愿提供的工作或服务。

基于这一法律框架，CBP设立了两种主要的执法措施。第一种是暂扣令，当CBP掌握的信息表明有合理怀疑某类商品涉嫌使用强迫劳动生产时便可签发。WRO授权口岸人员扣留特定类别的涉案商品，一经发出将持续有效，直至被撤销或修改。第二种是调查结果，当CBP基于合理根据确定商品生产过程中使用了强迫劳动时发布。一旦发布调查结果，相关货物将被查封，最终可能被没收。

面对WRO或调查结果的企业，可以通过向CBP提交修改申请，请求解除相关限制。申请的核心在于提供详尽的报告和多样化的确凿证据，证明已在设施和供应链中纠正了所有强迫劳动状况。

有效整改的三大支柱

指南将有效的补救措施概括为三个相互关联的核心环节：识别、纠正和预防。这些步骤必须在工人的积极参与下进行，才能确保整改的真实性和有效性。

全面识别问题

识别阶段要求企业对供应链进行彻底审查，特别关注与强迫劳动相关的问题。企业应当熟悉并能够识别国际劳工组织（ILO）确定的全部11项强迫劳动指标：利用脆弱处境、欺骗、限制行动、隔离、身体和性暴力、恐吓和威胁、扣留身份证件、拖欠工资、债务奴役、恶劣的工作和生活条件以及过度加班。

CBP强烈建议由经验丰富的认证社会责任审计师进行独立的现场审计。全面的审计应包含：对每项强迫劳动指标的根本原因分析；对管理系统的评估；详细的审计方法论说明；按多个维度分类的劳动力构成描述；以及对供应链采购实践的审查。

工人访谈是审计的核心组成部分。访谈应涵盖具有统计代表性的工人样本，特别关注弱势群体如农民工、临时工等。访谈必须以工人的母语进行，在私密环境中开展，确保工人能够自由表达。管理层必须明确承诺不会对提供信息的工人进行报复。

系统纠正问题

在识别出强迫劳动指标后，企业需要制定并实施纠正行动计划（CAP）。工人和他们的代表必须在CAP的制定与实施中扮演关键角色。完整的CAP应包含：所有审计发现及根本原因分析；具体的整改措施和时间表；验证机制；管理层培训计划；以及供应链采购实践分析。

对于权利受到侵害的工人，企业应当提供适当的补救措施，包括经济补偿（如补发工资、退还招聘费）、康复支持、非经济补偿（如年假、合理工时）、改善工作和生活条件等。

建立预防机制

预防环节的目标是解决强迫劳动的系统性原因，防止问题再次发生。内部控制系统是预防的基础，包含控制环境、风险评估、控制活动、信息与沟通、监督等五个组成部分。企业应审查和更新所有内部控制措施，建立能够识别、纠正和预防强迫劳动的机制。

行为准则的制定或更新应征求工人意见，并对所有相关人员进行定期培训。与工人的定期沟通对于维持整改成果至关重要，确保工人了解自身权利和更新的政策。

申诉机制的核心作用

有效的申诉机制是预防体系中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功能完善的申诉机制不是追求"零申诉"，而是为工人提供安全渠道来报告违规并获得及时解决。建立有效申诉机制需要：让工人参与设计和实施；提供多语言培训；确保免费使用；实施零容忍报复政策；及时解决问题；在保密前提下分享处理结果。

证据要求与申请程序

CBP要求企业提供明确证据，证明已全面补救强迫劳动状况。证据类型包括：工人访谈记录、调查结果、会议记录、集体谈判协议、更新的政策文件、培训记录、申诉记录、补偿证明、审计报告等。CBP特别建议进行初次审计和验证审计，以确认整改措施的有效性。

在提交修改申请时，企业应将所有文件发送至CBP指定邮箱。为加快审查，应提供有序的信息流，包括原文和翻译版本的PDF文件，避免重复数据，按规定格式标注文件，并提供完整的证据清单。

在当前国际贸易环境中，所谓的强迫劳动议题已成为影响市场准入的重要政治工具。然而，企业不应陷入政治化解读，而应以商业理性对待这一现实。CBP的最新指南实际上为企业提供了一套基于风险的管理框架——通过"识别、纠正、预防"三个环节，企业可以将劳工合规转化为可管理的商业风险。这种方法的核心在于建立系统的风险评估机制，针对供应链中的高风险环节制定预防措施，通过持续的监测和改进降低违规概率。对企业而言，这不是价值观之争，而是风险管理课题。

指南中强调的工人参与、独立审计、申诉机制等要求，本质上都是风险控制工具。中国企业应当将这些要求融入日常运营，建立与国际标准接轨的管理体系。通过实施全面的供应链风险评估、建立有效的内部控制系统、完善透明的沟通机制，提升整体合规管理水平。